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乖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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乖孩子

從鐘家出來,回到車上,祁鶴的氣壓還有點低。

具體說不上來,他更像是情緒怪異,整個人從骨子裏發出的冷漠強勢感,坐在後座時,他周身都籠罩著陰郁。

有一種另類使然的反常。

“她都跟你說什麽了?”祁鶴出聲問她。

女孩家之間的事,祁鶴或許不應該管,不過是他知道姜至不是那麽粗心容易摔倒的人,再加上她不善的目光。

大概還沒有什麽事能逃過祁鶴的眼睛。

剛剛祁鶴確認了姜至的腳沒有問題,不然,鐘靈那個表妹真的會被他追責。

以祁鶴的脾氣。

姜至真覺得這沒什麽好說的,不過是祁鶴要知道的事,她也根本不可能瞞他。

祁鶴擡眼,眼底黑色,侵入這黑夜裏。

“姜至,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姜至肩膀一抖。

祁鶴的語氣也很反常。

姜至說:“她問我,是不是你的私生女。”

“那你怎麽說的?”

“我說,最多算個私生妹妹。”

姜至擡頭看向她的兄長。

他有著俊朗的面容,矜貴無雙的五官,一雙涼薄的眼睛最是漂亮,常年健康的生活讓他皮膚體態都很好,就像書上說的,身材好是富人的象征,而運動也是需要長期自律的,你的身材就反應了你的貴氣。

祁鶴就是很典型的這一類人。

他每天早上七點起床,跑步半小時,每周兩小時健身時間,另外吃的也很健康,會嚴格鍛煉自己的身材。

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麽瘦。

有一年姜至生病,發高燒快到四十度,祁鶴把她從房間背到車上,下車又背到醫院,趴在他背上時,姜至能清楚感覺到他寬厚臂膀傳來的溫度,並且結實有力。

祁鶴是雖然和她沒有血緣關系,卻在她成長中占據重要地位的人,不誇張的說,她的價值觀和人生觀都來自於他,所以,就算沒有血緣關系又怎麽樣——

他也是她的親兄長。

姜至心裏,祁鶴是她最親的人,她也會一輩子把他當做親人。

“說的不錯。”祁鶴對她的回答表示讚同。

“別人說什麽話,那都不能真正的影響你,因為那些人的語言,都不足以化作傷害你的利劍。”

簡而言之就是,他們不配。

祁鶴閉上眼睛,往座椅後躺。

他襯衫依舊穿得一絲不茍,領帶整齊的落在衣領下,車內暈染著窗外的夜色,姜至轉頭,看到他脖頸往外蔓延,喉結處,下巴上,泛著微微的紅。

姜至看了他一眼,很快又把目光收回。

“這樣的事情,下次再有,你就記得,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,什麽事我都兜得起。”

正如姜至說的,她是他的妹妹,是他的親人,別人誰都欺負不了。

“我教你氣度,教你禮貌,但這些都是對人的,至於畜生,要用畜生的方式。”

祁鶴緩緩道:“記住了嗎?”

姜至點頭:“記住了。”

祁鶴說的話,每一句姜至都會很認真的記得,她在一個固定的框架裏,按照祁鶴的教導,長成他覺得最好的樣子。

是的,是他心裏的最好。

晚上回到家,姜至把小禮服脫下來,換上舒服的睡衣,卸了妝,幹幹凈凈的洗了澡。

盡管已經很晚了,她還打算去書房整理資料,畢竟初賽在即,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很寶貴,她都要抓住。

姜至在書房待了幾十分鐘,很快她就遇到了難題。

想起祁鶴說的可以去找他,於是她去敲了他的房門。

敲了兩三下,裏面才傳來他壓低的聲音:“進來。”

祁鶴沒有鎖門的習慣,家裏畢竟只有他和姜至兩個人。

姜至推門,她手上拿著平板,向祁鶴說明來意。

“我在想我要用到的知識是下學期才要學的,但我想了很久,這個框架確實無法規避。”

祁鶴坐在沙發上。

他竟然還沒換衣服,只是脫了外套,此時他後背靠著沙發,整個身體是放松下來的,閉著眼睛,哪怕姜至進來,他也沒有擡眼。

房間只開著一盞落地燈,昏暗的燈光下,姜至發現,他的脖子似乎比之前更紅了。

姜至頓了下。

她突然想起什麽。

祁鶴這些年很少喝酒,即便沾了酒,也只是一點點,他好像……會有些酒精過敏。

只不過祁鶴的自控力強到可怕,哪怕是這樣生理上難以避免的反應,他也會盡力去克制。

“祁先生,你是不是過敏了?”姜至問他。

祁鶴閉著眼睛,他聽到了她的話,卻沒有擡眼,只是淡淡道:“沒事。”

他說話的語氣平淡的沒有一絲起伏,這更讓姜至確定,他現在的狀態,可太反常了。

姜至慢慢走到他身邊。

她靠得這麽近了,祁鶴竟然也沒有反應,姜至伸手,試著碰了下他的脖子。

她只是用指尖很快很輕的點了下,溫度傳來,明顯異常的熱量,她手指縮回。

祁鶴竟然還是沒有反應。

姜至於是轉身出門,跑回自己房間。

她是用跑的,因為在確認祁鶴真的過敏之後,她很著急,她想去找過敏藥。

她的房間裏有藥。

第一層是平常會用到的藥,像感冒藥,退燒藥,腸胃藥那些,第二層……姜至很少打開。

很少的意思是,她希望自己打開的機會越來越少。

在一個又一個的療程裏,那些藥藏在黑暗中,藏在深處,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,更加不敢讓祁鶴知道。

姜至應該是和所有正常人一樣的姜至。

祁鶴也是這麽認為的。

她喉頭微微發澀。

姜至在一堆藥中找到了一板氯雷他定。

是她之前吃螃蟹過敏,身上長了一些風團,那時候買的藥。

她看了眼保質期。

姜至拿著藥,又倒了杯水,回到祁鶴房間時,她把藥丸輕輕遞到祁鶴手上。

“要把這個吃了。”她告訴他。

祁鶴終於睜眼。

他表情平淡,平淡的沒有一絲不適或者另類的波瀾,在掃了眼他自己手上的藥後,出聲問道:“偷吃蛋糕了嗎?”

他聲音充滿磁性,悅耳,像播音機裏的男低音。

他怎麽聞到她身上有奶油的香味。

姜至頓了下,莫名於祁鶴突然問她這個,她堅定的搖頭:“沒有偷吃。”

“你不讓我吃,我不會吃的。”

盡管她那麽喜歡,那麽渴望,那麽饞它——

奶油的香甜。

祁鶴看向她,沒說話,總像是在懷疑她,姜至心尖鉆了下,急躁又委屈,不知該如何自證,只能說:“小至很聽你的話的。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祁鶴對她這句話表示讚同,他低低道:“乖孩子。”

“在牙科診所,你差點把我的手掐出血。”

祁鶴記得,那天做治療時,他進去陪她,明明兩天前才教她要學會獨立,到診所前卻在哭,問她能不能做完了治療再獨立。

十五歲了也還是孩子,祁鶴於是陪她進去,打麻藥的時候,她就已經疼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。

她掐著祁鶴的手,快掐出血了祁鶴也沒有阻止她,出來之後,她撲進他的懷裏哭。

真的很痛,是那種打了麻藥後也能感受到的所謂受力感,祁鶴輕輕拍了拍她的背,然後問她:“現在是不是知道,甜食不能再吃?”

姜至哭著點頭。

知道了,真的知道了,她以後肯定少吃,甚至不吃。

祁鶴:“我們小至是很聽話,我很滿意。”

姜至這下真的確定祁鶴不清醒了。

嚴厲的祁先生很少當她的面說這樣讚譽的話,這會讓她缺少一些謙遜——

姜至把水杯往他嘴邊遞,她輕聲說:“吃藥。”

祁鶴哪怕不清醒,也很少接受別人給的東西,不過他知道這是姜至,於是他把藥丸送到嘴邊。

他咽下去,就著清涼的水。

祁鶴吃完藥之後,坐在沙發上,呼吸聲逐漸平穩起來。

他睡著了。

姜至不放心,她想起過敏後可能會有的反應,比如最嚴重的一類是休克,她害怕祁鶴會有那樣的萬一。

於是姜至在房間裏守著他。

一整晚她都在旁邊坐著,困得腦袋直往下打垂也撐著沒睡,淩晨三點多,她看到祁鶴脖子上的紅色淡去,才稍稍的松口氣。

像這樣的黑夜,姜至其實很害怕獨處,不過有祁鶴在,他身上的味道就像一塊柔軟的毯子,緊緊包裹著她,會把她的恐懼也一起包起來,於是她整顆心都安落,那種生病後強烈的不安和窒息感才能稍稍緩解。

姜至也窩在角落睡著了。

祁鶴有潔癖,她當然不敢睡他的床,原本屬於她的沙發也被祁鶴占據,於是姜至只能在椅子一角,用手臂枕著腦袋,像只剛被撿回來的流浪貓。

她醒的時候天邊還沒亮。

房間裏很黑,唯一的一盞落地燈也被關掉,她從黑暗裏站起來,往唯一的光源那邊走。

浴室是唯一的光源。

依靠著窗外一點點的天光,姜至看到床上並沒有人,她往前走了幾步,離浴室越近,然後,她聽到一聲很低,很有磁性,很好聽的聲音,像是極度的舒爽過後發出的喘息聲。

在片刻的停頓後,這聲音揚起,最後輕輕落下。

如果聲音能讓人的耳朵懷孕——

那這無疑是罪魁禍首。

這聲音是……

姜至在兩秒後反應過來,她楞在原地,轉身要離開,還沒來得及轉過去,浴室門突然打開。

於是她和那雙黑色的眼睛撞了個正著。

兩人一起停在原地,直到姜至看到,祁鶴的臉色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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